德云社预备役单口相声演员

【文豪野犬|双黑】琼华

*送给 @青羡kid 的文,属于她樱花树下的太宰治,温柔恬静又那么美好的岁月。

*如果出成一个短打合集的话,它不会这么匆忙就结束w我会好好精修的

(其实我还挺满意的设定)

琼华:美玉的意思

【摘叶飞花梦如雨,美人如玉剑如虹。】

是青羡给的灵感。

【琼华】

 

中也看着樱花树下发呆的男人,好奇地问:“你好,你在看什么?”

这是他们第二次相见。或者说,这是中原中也第二次见到这个清秀俊逸的男人。他说不上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大概是一种奇异的冲动让他想要和这个也许是邻居的人发生一些自己也说不出来的交集。

他家在不远处的公寓楼,已经非常老旧的居住区,只不过他住了许多年,而且办公区域有些重心还没完全撤离这附近,他总算是一直保留了这里的公寓。所谓的工作虽然有些不够白色,但也有着不菲的收入。有这样的身价在这里中也反而不愿意每次自己的私人时间里出来还需要去住酒店。

应该是有一年没有回来了,最近有个项目在这里,三天前他叫人打扫了屋子,又一次回到了这里。

他家附近有个公园,是那种除了一个沙坑什么都没有,小孩子也不会吵吵闹闹去玩耍的地方。中也喜欢在没工作的时候安安静静地坐在公园边上,看着唯一一颗樱花树,喝着自己的小酒。

记不清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樱花树,好长一段时间里他挖掘着自己的记忆也没能清楚地想起这棵树的成长历程,更别说出现。要说它凭空出现在那边吧,又好像诡异得有些过分。

接受了自己的私人时间里多了一个不会说话的陪酒伙伴,中也便经常来这里小酌一杯——他的小酌一杯不是贵的吓人的小杯子就是喝的酩酊大醉被附近的居民打电话报警送回去。日子就了久了碍于工作的特殊性,中也开始不那么喜欢在外面喝酒。

前天他见到了一个男人。就在他回来那天。他很安静,不说话,在中也出现之前就坐在了他平时的位置上,目无焦距地看着樱花树。

中也以为他只是偶然路过想要休息的人。毕竟他不是公园的主人,总不能冲过去把他赶走吧?

四周非常安静,他们彼此不认识,谁也没有说话,没有发出声音。中也觉得有些无趣,站着喝酒不是个事儿,他便拎着一瓶酒走到了樱花树的另一头,随便找个位置靠着,想着也许一会儿那个男人就回家吃饭去了吧。

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两小时过去那个男人还是没有离开,那天中也只好在不远处找了另一个长椅坐下来开酒喝了起来,偶尔抬头看看不远处连动作都没换过的男人。

真奇怪。

他想,已经两小时了,他要干嘛呢,难道是无家可归?中也被自己内心升起想要收留陌生人的想法吓了一跳,晃了晃脑袋继续灌酒。

天色开始变暗,中也随身的小酒瓶已经见底了。他拍了拍衣服收好了东西,临行前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借着微弱余晖中也感觉得出他的侧脸轮廓非常漂亮,一定是个很好看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带着一身忧郁坐在这里孤零零的一个人呢?如果在东京的大街上肯定有无数的女人前仆后继的找他要联系方式了吧。

带着空荡荡不切实际的一些想法,回到家里的中也没多想,上了床就睡着了。只是那天夜里他总是隐约感觉闻到了一股腐烂的花香,围绕着他周身飘动着,好像有谁在看着他一样。

像是历经了百年还未腐朽的花叶,接触到后世纪的空气时那一瞬间的凋零,猛地散发出生命最后糜烂的香味,那么悲伤,又那么热烈地去拥抱令人疼痛的空气。

大概是太久没人住了,总是有点儿挥之不去的霉味儿吧。改天要让人过来大扫除一下了……迷迷糊糊地想着,他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时他已经忘了昨天的经历。像是没有发生什么一样打了电话回公司询问情况,听着好友聒噪的声音咋咋呼呼地从那一头传来,中也放下了一颗心准备享受一下自己难得的假期。

毕竟他只有几天可以休息的,后面几天又要去考察附近的产业。

第三天一大早他又跑去公园里,居然又看见了那个男人,那动作简直像他走了之后依旧没有移动过似的。

中也很惊奇,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和他说话。

“你好,你在看什么?”

这好像是一切的开始。

那个男人收回目光,微微抬头看着中也。

镜头仿佛上世纪的胶片电影一样缓慢,中也有些呆呆地看着年轻的男人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下一秒耳边就是他清朗的声音:

“你好,我是太宰治。我在等我的爱人。”

中也回忆那时自己好像并没有在意后半句话,他只记得自己当时下意识地回答:“你好,我叫中原中也。”

再普通不过的见面,再普通不过的寒暄。

可是中也没来由的觉得很亲切,应该说是熟悉过头的放松。“我可以坐你边上吗,我平时都在这里喝酒的。”

太宰一愣,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公用的。”终于不介意地摆了摆手,坐到了太宰的身边。

太宰低下了头:“不是的……”

“嗯?你说什么?”

他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那是什么?”太宰指了指中也手里的东西。

中也晃了晃道:“好酒。一起吗?”

“看起来你有很多酒。”

说到这,终于得意得扬起下巴道:“开玩笑,我家酒窖的高度有三个你那么高……”

太宰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你这么矮拿得到吗……”

中也眉头一跳:“你想挨揍?”

太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头朝他伸出了一只手:“好吧,过来我们一起喝。”

——过来,中也。

他感觉自己没坐稳晃了晃,然后被一个怀抱圈住。“你没事吧?”太宰扶着他,关切道。

中也摇摇头:“可能是最近加班多了,我需要休息,哈哈。”

不是太累,怎么会有想哭的冲动,居然累得产生幻觉了。中也内心泛着嘀咕地坐在太宰身边,递给他一瓶酒,自己拿起另一瓶扒开了木塞。森先生从山形让人带回来的清酒,自己也只拿到了半箱而已,这一下就带出来两瓶,不得不说太宰这个人真的很特别。

太宰拿着酒瓶,静静地看着中也。

半晌,中也尴尬的反应过来,太宰在等他拿酒杯。

“对,对不起啊,我只有洋酒才用酒杯,明天我给你带法国酒庄的红酒!”

太宰笑了起来:“嗯,好,明天喝红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中也感觉他笑得很开心——特别单纯因为自己明天还会来所以愉快。这种认知让他觉得很受用,当下喝了几大口酒。

太宰很优雅地小口小口喝着,眼角的余光一直停留在中也的身上。

“你为什么在这里?”中也问。

“我住在这里。”

“哦,我也是,真巧。”中也点点头,他也住在附近,所以他觉得太宰的意思,就是也在附近的哪栋楼里住着吧。

太宰看着中也泛红的脸,凑近了点道:“要喝完了,你不回去吗?”

“嗯?”中也迷迷糊糊看了看酒瓶,果然已经空了,“哇,跟你一起喝居然这么快啊,明天一定带点儿度数高的。”

太宰扶着中也的肩膀,轻轻带进怀里搂着,温柔得像是认识了几辈子的情人。

“我送你回去。”

中也眯着眼睛,也不介意地找了个舒服地地儿往里蹭了蹭:“嗯……这里走五分钟就是了……”他随便抬手一指,也没管太宰能不能找对。

他连自己门牌号都没说完就窝在太宰怀里睡着了。

其实他从没记起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那时候隐约间他感觉应该是太宰把他放在了床上,然后在床边坐着,一直看着他。

他一喝酒就能睡好久或者是发酒疯的毛病好多年了,这一次同样不例外,迅速陷入了深度睡眠,打起了鼾。

那个男人一直坐在床边,一直到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光线,他发亮的眼神也没离开床上睡着的人。

“中也……”他轻轻地叫了声。床上的人睡得十分安稳,仿佛身在一个无梦的世界。

他终于低下头,轻柔地印下了一个吻。

那一天,中也觉得熟悉的香气又一次将他缠绕,只不过这一次不是腐败的味道,是一种混杂着腐败前的枯叶味,仅仅是睡梦中也能感觉到干燥。

他开始恍惚地做起了梦。

明明自己没有睁开眼睛,中也却清晰地看见了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一棵樱花树下,低声和什么人交谈着。

【你会回来吧?】

是谁?是谁在和我说话?

【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去找你。把你两条腿打断,拖也要把你拖回来。】

【嗯。我会回来的。】

中也一惊,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轮廓太过模糊,隐约只能感觉出柔和的线条。他看着那个人冲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伸出手,他们拥抱在一起。他看见被拥抱的人拿出一条链子系在了高大的男人手腕上。

【一定……要回来。】

【我可能会死的。】

【那我就把你带回来,埋在这里。】

【哈哈……那你陪着我一起吗?】

【你如果不回来……那我下辈子也不会见你。】

【那我还是挣扎一下,回来看你最后一眼,喝完你给我最后一杯酒再走。】

那之后时光飞逝,终究还是一错上百年。中也茫然地站在时光的洪流里,看着和自己一样的那个人一手捧了一杯飘着樱花的酒,洒落在一块凸起的黄土上。一手紧紧地握着一条血迹斑斑的链子。他收起链子,将一块通体莹白的玉石放在了土尖上。

【你欠我一杯酒,记住了。】

清晨醒来的时候鼻腔里仿佛还残留着昨夜的气息。他实在不懂那股诡异的香气哪来的,难道是窗户没关好,隔壁邻居家的盆栽吗?

突然他手机的闹铃响起来,中也下意识以为是电话进来了,拿起闹铃界面就想说话:“喂……”

他吓了一跳。自己的嗓子跟火烧一样嘶哑。他昨天喝的是日本酒,也就比梅子酒高一点,不可能吧……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起来找了点消炎药吞下去。打开电脑开始查看工作邮件,再抬头看时间的时候居然已经中午了。

他犹豫了一下,原本打算早晨去公园看看,也许还会遇到太宰。回来工作一下傍晚还可以邀请他一起吃个饭,继续喝酒聊天。

可他才发现自己居然除了名字之外什么都没从太宰那里得到,包括联系方式。

算了,还是傍晚再去吧。中也决定先工作。

到了傍晚他放下结束的工作,拿上两个酒杯放进盒子里,拿上一瓶酒就冲到了公园里。

公园依旧是那么冷清,除了那个好像真的住在长椅上,永远都会等着他来喝酒的男人。

“你来了。”太宰弯了弯眼睛,不见丝毫怨愤。

中也点点头,拿出了自己的宝贝:“来,尝尝这个。”

太宰的优雅仿佛与生俱来的,无论是拿着酒瓶对嘴喝或是端着高脚杯,他都能做出一副令人赏心悦目的样子。

中也倒是没来得及多欣赏,他更在意自己都还没品尝过的好酒。“可惜没有冰球,哎,那肯定更好喝。”

“嗯,听起来很不错。”

“那下次你来我家吧?”中也开心道,“我早就想让你来我家看看我的酒窖了!”

黄昏最后一丝余韵打在太宰俊秀的脸上,中也等待他回复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看得有点入迷,他想为什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呢,这张脸生气起来是不是也这么好看,如果他对着他的爱人,会比对自己还要温柔吗……

“对不起,我不能去。”

在他以为太宰不会回答的时候,平地一声惊雷让中也惊讶得忘了说话。他没想到这个一直温和的男人会拒绝自己,他以为他们足够算得上是朋友。

不过想想也是,才不过几天的友谊,再怎么好也好得很有限吧。他自嘲地想,不该这么不自量力的。

他没看见,在他低头喝闷酒的时候,太宰的唇边泛滥起难以察觉的苦笑。

“相信我好吗中也,拒绝你是我永远无法坦然的决定。”

“嗯,我知道,我懂。”他心不在焉地神游,并没有思考话里的含义。中也不住地想着,要到什么样的关系才能毫无顾忌地和这个人一直交往下去呢?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稳。追究起原因反倒是因为那个气味又一次改变了,这一次是非常新鲜的花香,味道干净清澈得不正常,香气四溢得让中也在梦里感觉到不安的恐惧。

那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人急切地想要将他拉入另一个世界一般——他下意识知道那个世界一定不属于自己能去的范畴。

这一次好像还是上次的梦境,那颗熟悉的樱花树依旧盛开在自己的梦里。

微凉的香气中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悠远绵长的叹息,从时光的另一头奔袭而来,有人在哭泣,有人痛苦的在呻吟,各种各样的声音驳杂的充斥在那里。只有一个声音幽幽的像是在呼唤着他的名字,那么温柔,那么渴望,尾音带着眷恋的记忆。

是谁呢……

会不会,会不会就是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人?

“喂……”他张口呼唤着,“我在这里……”

中也……

中也……

……

“你觉得有人在你睡觉的时候看着你?”太宰好笑地看着一本正经的中也,“你这样看起来像个怀疑自己被色狼尾随的少女。”

“我说真的好不好!那种感觉就像是……”

“像什么?”

中也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也说不出像什么,明明觉得这种事说出来应该就会好了,尤其他觉得跟太宰说的话,太宰一定有办法让自己相信都是他的错觉而已。

那种感觉像是自己遗失过最重要的部分,即将被找到时却被自己再一次遗忘。他的惶恐不安来源于可能会再一次失去什么的认知。

他对这个男人有着难以想象的信任。

时间一下过去了半个月,有一天中也姗姗来迟,太宰依旧坐在原地等他。那姿态让中也不止一次错觉他会等到天荒地老,就算自己不来他也会在那里坐得仿佛一尊精致的雕像。

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情人。

“这个给你。”

中也没等对方打招呼就拿出一条东西塞到太宰手上,“这是我最喜欢的也是用了最久的一个……装饰。我想送给你。不要觉得很久哦,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下一秒他就慌了,他看着太宰痴痴地盯着手上的东西,突然湿润了眼眶。

“我靠,你别这样啊,这个,这个不贵的!你别……”中也最不会安慰别人,就算是他家老板的小女儿自己也只有被欺负的份。他手忙脚乱地胡乱擦着太宰的脸,结果把人家白净的脸蛋抹成了花猫。

太宰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很滑稽,他噗嗤一下推开中也道:“对不起,我没想吓你。只不过我以前也有一个很像的装饰,有点触景生情。”

中也松口气,贴着他肩膀坐下来大大咧咧道:“吓我一跳你说哭就哭,娘里娘气的。你也有的话我送给你不就很尴尬了?”

“嗯,不会的。谢谢你的礼物。我那个……也送人了。”

“啊?送谁了啊,我还想要呢。”中也半真半假地打趣道。

太宰低头抚摸着那串金属链子:“我送给我的爱人了,他死了。”

“……抱歉。”中也挠挠头,“我不是故意让你不开心的。哦对了,我可能最近很忙,要回去东京一趟,也许不能一直陪你喝酒了。”他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太宰像是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自然,自顾自地道:“嗯,好。我也给你个东西吧。”

“我说说而已啦。”

“给你。”

说实话,说出自己可能不会经常来陪他喝酒时他有些害怕看到太宰失望的眼神。他说完就偷偷瞄着太宰的表情,直到他手里多出一块华美的玉石头后中也才接着道:“我还会来的。”

“你明天还来吗?”

“不知道,但我想应该会的。”

“那我等你……”

“什么?”太宰的声音突然变得不真切,中也听不清,“你后面说什么了?”

“没什么,明天我在这里等你。就明天哦。”

“嗯,好吧。来,我们喝酒。”

这一晚中也醉得非常厉害,到最后他甚至觉得自己抱着太宰哭了起来,太宰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偶尔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安抚着他的情绪。他的声音像是从静谧的森林深处流淌出来,每个字都在唇齿间浸润了许久倾泻在中也的心里。

然而这一夜他睡得前所未有的沉。没有花香,没有嘈杂的人声,没有看不清容貌的男人。他一直安静地睡着,也没有感觉到那个一直注释自己的人。那块玉石大概是放在了枕头边上,偶尔翻身时脸颊总是会蹭到冰凉的触感。

【你知道吗,花开后的一段时间,他失去了所有的香气,只为了能够在那一刻保持自己最美的姿态,这样才能让爱着自己的人,眼神有一瞬的时光完全属于自己。】

可能真的是错觉吧,为什么这个声音这么像太宰呢……

第二天他头疼欲裂的起床后发现家里客厅坐着一个华服女人,一下一下地捣着石磨里的抹茶,姿态优雅。

“大姐……”他揉了揉太阳穴,“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怕是就不回去了。怎么,被哪个小狐狸精迷住了?”华服女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华贵,举手投足尽是优雅——那种优雅让他想到了另一个人。

“您也会开玩笑了。我本来就打算明天回去的。”中也找到了自己另一只拖鞋,穿好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还有点材料还没整理完,基本我签个名就可以带回去了。”

“不行,现在就跟我回去。”女人斩钉截铁地打断道。

中也放下水杯皱眉:“什么事这么急。”

“鸥外被人暗杀了。”她言简意赅地叙述着,可她的语气里没有任何紧张,仿佛谈论天气一样轻松。

“啧,行吧,我换个衣服。”老板被人暗杀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是大事,只不过这种事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可能自己跑出来处理文书合同的工作看起来更加难以置信。

他一边收拾材料,一边和女人聊着天。女人叫尾崎红叶,是中也从小最亲近的女人,也是自己的上司。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没想起自己答应过那个人,只有今天他要去陪着他。

也许内心深处他觉得,太宰一定会在那里等他的。而且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回来,也许太宰不会介意这么一两天……

谁知道他一离开,一周就过去了。

一周之后如果他没有意外被梶井的书架撞到倒,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大衣内侧的口袋装着一块精致的玉石。

“哇,你又闲着没事乱花钱买东西了。”梶井大呼小叫着,正好走进来的立原道造也看到了中也手中的石头,不禁夸了一句:“真好看啊,肯定很贵啊。”

中也哭笑不得道:“你们脑子除了钱还有别的吗。”

“科学!”

“工资!”

“喂工资就是钱好不好,钱哪里比得上科学?”

“哈?你脑子里柠檬塞多了是不是!找打啊!”

“柠檬还能发电呢,钱能当饭吃啊?”

他们俩吵吵闹闹的,只有中也怔怔地看着那块流光溢彩的石头,突然间满脑子都被一个安静坐在树下的身影占据了。

只不过他的面容却模糊不清,中也竭力地想描绘出那张漂亮的脸,却无论如何准确的回忆起来。

他说,他叫太宰治。

他说,我在等我的爱人。

他说,我的爱人死了。

他说,明天,我在这里等你。

他……

他是谁?

中也握着玉石突然有些不能呼吸。当下做出一个决定:“立原,我要回去一趟帮我把车开过来。”

“啊?回哪儿?”立原咋咋呼呼道。

“我郊区的公寓。”中也拖着立原走到宿舍里整理东西。

立原不解地看着他半天。

“你回去干嘛?那儿上周就决定要拆迁了啊。红叶姐都把你房产证拿走了不是?”

中也正要往包里塞充电器时突然愣住。“上周?拆迁?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应该就是你出差回来了没两天吧,那事儿年前就已经定下来了。”立原想了想道,“我那天要跟广津去找你,他说他会转告你的让我去找大姐头处理合同了。怎么你不知道?”

年前就定下来……那他是知道的?中也不禁想起了那天和太宰最后的对话还有他眼神里隐约的期待。

——你明天还来吗?

——不知道,但我想应该会的。

——那我等你……

——什么?你后面说什么了?

——没什么,明天我在这里等你。就明天哦。

——嗯,好吧。

明天再也没到来。

可他觉得,他必须回去一次,无论如何。

只有做出决定立刻打了内线电话叫来了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广津,我那房产证是不是在大姐那里?”

“房产证一直都是红叶小姐在处理的,您不用费心。”头发花白的男人声音冷静自持,听不出太多波动。中也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要对自己隐瞒拆迁的事,那套房子一直都是自己,拆迁的费用也不会落到别人头上去。

“不,把材料给我,我自己去一趟。”

广津透过眼镜的缝隙看了看他,掏出电话交代了什么人。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汽车的鸣笛。“车在楼下,您可以直接回去。”

中也有些惊讶,看着广津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笑了笑:“谢了。”

当天傍晚,黄昏最美丽的时候他回到了和太宰治相遇的地方。

然而那里已经没有樱花树了,空荡荡的一截树墩伫立在那里,时间应该过去了没多久,为什么树墩看起来像是荒废了数百年?

毕竟是来晚了吧。他叹息,拆迁队下手真快啊。

中也走过去摸了摸树墩边缘,仿佛看到当时的他们靠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天南地北地聊着无关紧要的东西。

中也就这样陷入短暂的回忆里,吹着夜风整整坐了一晚上。天光乍破时,他突然觉得再也不会见到那个高个的年轻人了。

就是无端地感觉到,他永远消失了。

就在自己没有应约到来的第二天,他是不是也在这里孤单地坐着,坚信自己一定会来陪他呢?

至少他想告诉他,对不起我失约了。

所有的真相已经无法考究了,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曾经在这里短暂而愉快地相处过。

中也叹了口气,终于起身迎着晨光,踏上回家的路。

他应该去他那个房子最后看一看。他有点遗憾当时太宰并没有答应来他家喝一杯酒,看看他得意的酒窖,看看是不是真的像自己说的,有三个他那么高。

他肯定会笑着听他谈天说地,说自己从哪里发现了好东西,又怎么强迫别人让给他,然后偶尔吐个槽看自己暴跳如雷。最后又总是会安静地挂着微笑陪自己喝酒。

和他相处总是不需要太多复杂的感情,好像上辈子就应该这样。

中也关上了酒窖的铁门,摸了摸生锈的锁。

“再见,以后我就不能来看你们了。也许到了那一边我还能给你们当个好主人继续陪着你们。”

咿呀——

记忆大概就是从此封存。

忽然间他想起来一个事,他走到门口时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

“啧,神经病啊不接电话……”

“咔哒——”

“喂?梶井,你帮我……”

“拜托,你不要骂完之后再理所当然上来就让人办事好不好,你在浪费我宝贵的科学生命你懂吗?”

“一台进口显微镜。”中也摸清楚死党的底细,快速道。

果然对面的声音立刻道:“说吧。”

“我老家这里拆迁的人你们认识吗?”

“能不认识吗,森先生名下的公司运作的。”

“那你们知不知道我家附近那个公园的樱花树被砍了之后,送到哪里去了?我想买下来种到都内我那套别墅……”

“啊?”梶井十分茫然。他以为中也会问很多房产过户手续之类的,这是哪门子问题?“什么樱花树?”

中也有点不耐烦道:“就我家出去之后几分钟,左边那个破公园里面唯一一棵樱花树啊!”

“你在说什么东西,你脑子坏了啊?那里不是一个自行车停车场吗?破公园我是知道有一个,可是……”

“有话快说啊!”

梶井努力回忆了一下,半天才确定道:

“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有树啊。别说樱花树了狗尾巴草都没几根哎。可是说起来我好像记得那个公园上个世纪好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庭院来着,广津说过有个什么神树,可能是人家的樱花树吧,哎你怎么……”

电话里梶井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经,然而中也从中途就听不进去了。

没有……

从来没有樱花树?那,太宰呢?

他有点茫然。

是不是太宰也从来没出现过?

如果是在做梦,他做了一场半个月,短暂又美丽的梦。

要是不醒来该多好。他本该这么想,而他心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竟然是太宰问他,“你明天还来吗”的那张脸。

如果,如果他第二天来了,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是不是这场梦还会继续下去,甚至永远不用醒来?他们依旧从艳阳高照的午后喝酒喝到凉风习习的傍晚?

“……对了你说樱花树我想起来啊,前几天拆迁的人好像挖出一骨头,吓死人了,结果一看都成灰了,怕不是死了几百年了……”

“……嗯,是吗。”他口不对心地敷衍道。

“你知道吗我听说那个骨头灰里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听人说里面发现了一条奇怪的链子,不像上个世纪的东西,哎我记得你好像经常买那些贵的要死的帽链啊还是胸针链子的,你不会是买到古董……”

“咔哒。”

他挂断了电话。

“什么毛病啊真的是,还想问问他要不要看看那个东西的照片……”梶井听着忙音嘟囔着,扔了手机转头又去盯着他的培养基去了。

中也安静地走上楼推开房间的门,一股潮湿浓烈的水汽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心想是快拆迁了连打扫都不准备做了是吧,他给的清洁费可不低,才一周没回来怎么会……

他看着敞开的窗台,还有床上的花瓣愣住了。

风卷起白色的窗帘微微飘动,床上的花瓣飞了起来,带着腥甜的香气——那是比往日在梦里更加浓烈的花香,还带着发酵的酒气,宛如第一夜猛然绽开满枝头的樱花,如此生动,娇艳欲滴的甜香。

就好像有人刚离开不久,留下了痕迹。

难道是他……

怎么会。中也自嘲地想了想,甩开了一瞬间不切实际的念头。

也许只是风罢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他只是做了一场梦。

只不过,是一阵风,一场梦罢了。只不过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梦里那个时候的自己倒下的那杯樱花酒,究竟是为了谁而哀悼。

他听见自己轻轻地对着飞扬的花瓣说:

“欢迎回来,太宰治。”

 

——给我的爱人:

樱花树下埋着我的尸骨。

万物都飞逝的日后我开始腐化,

带着我秘而不宣的期盼。

我爱的人再也不会回来,

我在风中等待。

几年,几十年,上百年。

千万年。

从我无法兑现回去见他最后一眼的承诺,

我便开始等待。

直到我已不记得他是谁,他也不再认得我。

直到我的尸骨化成花泥。

终其一生,

我们再也不会相见。

我在风里留下给你的讯息,一声声缱绻的我爱你。

——你明天还来吗?

——不知道,但我想应该会的。

——那我等你回来,陪我喝完这杯酒。

那是我欠了你一辈子的酒。

【END】

 


评论(8)
热度(213)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黄少晋 | Powered by LOFTER